■蔡伟华

父亲在世的时候，喜欢养鸡。每到我家的老母鸡抱窝之际，父亲总会精心挑选出十来枚鸡蛋让老母鸡孵小鸡仔。

刚孵出的小鸡仔毛绒绒的，跟在老母鸡屁股后面“叽叽叽叽”满院子跑。那时我正上初中，放学回家就爱蹲下身去伸出一只手，“吧吧——吧吧——”招呼小鸡仔，胆大的小鸡仔跳入我的手掌，用小小的喙啄我的掌心。父亲在一旁乐呵呵地说：“小鸡仔肚子饿了，你快去找些小蚯蚓来喂它们吧。”

为与邻居家的小鸡仔区分开来，父亲特意在自家的小鸡仔身上涂了红红绿绿的颜料。

其时我家种着两亩多地，而父亲因身体原因常年吃药，干不了重活。地里的活自然都落在母亲身上。每到农忙，我都会被抓“壮丁”。

有年麦收时节，我家的老母鸡又孵出一窝小鸡仔。

那天，我与母亲在地里割了一上午的麦子。临近中午时分，母亲提早回家去烧午饭，我则把上午所割的麦子全部捆好装上独轮手推车后，推起独轮车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往家赶（那时力气尚小又刚刚学会推独轮车）。早上吃的几个玉米饼早被消化殆尽，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途中，独轮车不慎翻入路边的一块地里，我费了好大劲也没能把车子拉上来。没办法，只得卸下麦子把独轮车拉上来后再重新装车……

当我精疲力竭、怒气冲冲地把一车麦子推到家门口时，我家的老母鸡马上“咯咯咯咯”带着小鸡仔过来觅食。我佯装不知，重重地放下独轮车。

独轮车失去平衡，快速往一边倒去。只听得老母鸡一阵惊叫，带着小鸡仔惊慌失措地逃开去。

父亲闻讯赶来，一数，少了两只小鸡仔。父亲急忙移开独轮车，发现两只染着红颜料的小鸡仔已被独轮车压断了气！我的眼中一下子溢满了泪水。

父亲铁青着脸，看看我，又看看那两只小鸡仔，一言不发。最后，父亲十分爱怜地拎起那两只小鸡仔，拿了把锄头将它们埋进了菜园里……

时光如梭，往事成烟。转眼间，父亲离世已30余年。自父亲去世后，我家再也没有孵过小鸡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