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峥柱

细雨惊扰休憩的泥土，尘浪洗刷丰碑。我们庄严肃穆，手捧鲜花，列队墓园，敬仰烈士纪念碑。祭拜汤国华烈士，是新警加入龙游公安的第一课，也是传承公安精神的重要一课。伫立碑前，仿佛烈士站在面前……

一

我叫汤国华，现年二十八岁，是龙游县公安局民警。

癸未年正月初九清晨，我睁开蒙眬双眼，看着一旁被窝中的妻女，嘴角不由露出微笑。“傻笑什么呢？”妻子揉搓着惺松的眼睛说道，“刚过完年，别总加班，早点回来陪璨璨。”

“好！”我在酣睡女儿额头上亲了一口。

“准时下班，早点回来。”

“好好好！”

二

“兴龙旅馆发生抢劫案，嫌疑人负伤逃跑！”忽传紧急警讯！我和饶明林副大队长即刻赶赴案发现场。

“血迹还新鲜，追！”穿弄堂、过田野，徒步搜索两公里，沿着血迹追至浙赣线铁路边。铁路危险，隔几分钟便有列车呼啸而过，两旁是夹竹桃防护林。此时，血迹突然停顿消失，人极大可能藏匿附近。

一个黑影从防护林仓皇冲出，跨过铁路往南逃窜。“不能让他跑了！”正欲追赶，不远处列车疾驰而来，六十米、五十米……

“国华！危险！”

“来不及了！冲！”灵魂深处传来一声呼喊，我大吼一声冲上铁路。

快点！再快点！鸣笛声近在咫尺！

三十米，二十米！“还差一点！几步我就能冲过去！”

……

鲜血浸染了夹竹桃林。

三

已过二十余载。

逢年过节，朋友和同事都会看望我。在我碑前摆上好酒好菜，点上一支烟，回忆诉说起陈年往事。曾和我并肩作战的兄弟们，想当年风华正茂。如今，老李头发早白了，还和我吹牛说办了什么案、抓了什么人；老王身体不好，定期要去医院检查，退二线了；老黄呢，孙子都有了，还抱着过来喊我“爷爷”呢！

最期待的是家人们，妻子和女儿。离开时，妻子风华正茂，如今眼角也铭刻上岁月的斑纹。那年，璨璨还不到三岁，如今已经继承我的衣钵，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踏上了我来时的征途。

每届新警入职时都会来看望我。一行行制服小青年齐步至我碑前。看着这些稚嫩朝气的面孔，他们将在工作中磨砺成长，肩负起保卫人民、维护安定的光荣使命。我冀盼他们从我的事迹中受到鼓舞，传承干警之魂。

四

“默哀结束。”我从短暂的梦境中清醒。

面前石碑镌刻着汤国华烈士的生平，在数十载风雨侵蚀下依旧屹立不倒。碑前那根尚存余烬的烟谁点的？那一炷香谁上的？那一封信又是谁寄的？只有他明了。那张老旧照片深砌于碑面，照中青年，既如我们的前世，更似我们的今生。

不仅是汤国华，笑对刺刀的成本华，舍身炸堡的董存瑞……他们是谁的儿子女儿，是谁的同事战友？或是谁的妻子丈夫？又是谁的父亲母亲？他们只是有血肉、有感情的常人，却能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令后人敬仰歌颂。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是勇气的伟大。

骤然，风云剧变，噼啪落下倾盆大雨。犀利哨声响起，新警们整齐列队，严阵以待。

“返程！”

今日之返程，是为明日之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