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凤头燕鸥成鸟 范忠勇 摄

中华凤头燕鸥雏鸟 黄秦 摄

生态警长在鸟岛上检查设备 定安 摄■记者 曹丹晨（见习） 朱小红 杜凌宇

今年8月15日，是第二个全国生态日。对于浙江自然博物院中华凤头燕鸥研究团队的海鸟监测员周涛和张建春来说，也是在舟山五峙山列岛的第55天。

“上岛的路并不好走，可我们很兴奋，拖着行李箱吭哧吭哧上来了。”回忆起6月21日上岛那天，周涛记忆犹新。

岛上礁石嶙峋、植被繁茂，几间绿色木屋，三四排太阳能板，林立的监控设备，一览无余。这就是监测员们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周涛曾是舟山某公司的电子工程师，张建春来自安徽，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从全国3388名申请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今年舟山五峙山列岛第二批驻岛监测员。

从春末到夏末，一批批监测员和志愿者们接力守护的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中华凤头燕鸥，濒危等级为极危，全球仅200余只。

中华凤头燕鸥又叫黑嘴端凤头燕鸥，身形修长、羽毛洁白如雪，以其独特的黑色冠羽和黑色喙尖在鸟类世界中独树一帜，因其极为罕见、行踪不定，被称为“神话之鸟”。每年初夏，它们便与近亲大凤头燕鸥一同飞越千山万水，来到浙东海岛上繁衍生息。

五峙山列岛是浙江唯一的省级海洋鸟类自然保护区，也是中华凤头燕鸥主要繁殖地之一。大部分鸟类集中在丫鹊山（俗称鸟岛），而监测员们则驻在距离鸟岛约一公里的大五峙岛上，时刻守望。

“我们通常会在生态警务联勤工作站，利用望远镜、长焦相机和监控摄像机，观察和记录燕鸥的繁殖情况。”周涛指着一处绿色的木屋说，他们重点关注中华凤头燕鸥的产卵时间、孵化行为以及天敌情况等，所有细节都被一一整理、记录下来。

周涛提到的生态警务联勤工作站就设于五峙山上，2023年由定海公安联合区自然资源和规划局联合设立。同时，周涛和张建春也多了另一重身份——生态义警。

如果在监测过程中发现一些特殊情况，比如不明船只靠近燕鸥栖息的小岛，监测员就会第一时间联系生态警长，并通过无人机喊话的方式驱离船只。

倪一航是定海公安的一位生态警长，平时和监测员们联系颇多。为确保燕鸥繁殖孵化顺利，他时常联合志愿者上岛清除杂草、抓捕蛇鼠，“岛上生态好，蚊虫又多又毒，被咬了一个月还有点痒。”他撸起袖子，手臂上还有未褪去的红印。

“不过这都是小事，我们为了加强对鸟类的保护，除上岛捕蛇、巡逻检查外，也想了很多办法。”倪一航介绍，辖区民警会对周边餐馆、花鸟市场、农贸市场等重点区域开展联合检查，也会走访附近乡镇的排污企业和养殖基地，向他们发放护鸟宣传单，普及科学防鸟方式。

守护“神话之鸟”，凝聚着许多人的努力。周涛和张建春登岛没几天，就碰上了梅雨天气，天天下雨，海上风浪很大，两位监测员有些紧张。浙江自然博物院的老师们在线上时刻关心他们的情况，生态警长也在风浪稍减的间隙，送去补给物资。

“其实无论是监测员还是我们，或是保护区其他工作人员，我们都是同一个目标，那就是守护好这群海鸟！”倪一航笑着说。

在“守鸟人”的合力付出之下，五峙山列岛的鸟类数量从最初的300多只，发展到如今近2万只，共51种水鸟，主要以燕鸥、白鹭、黑尾鸥为主。

今年，五峙山列岛上一共飞来了56只中华凤头燕鸥，产蛋28枚，成功孵化9只雏鸟。

就在周涛和张建春登岛的前几天，丫鹊山上中华凤头燕鸥9号巢刚刚诞生了一只“神话宝宝”。大约出壳30天后，雏鸟就会在父母的带领下学习飞行。作为监测员的周涛，隔着屏幕见证了9号“神话宝宝”完整的学飞过程。

“鸥宝学飞，很可爱，一开始踉踉跄跄，只能原地连续起跳。”周涛眼带笑意，“后来逐渐掌握技巧，直接像成鸟一样乘风而起。”

用监控围观燕鸥的行为实则颇有乐趣，比如他们发现中华凤头燕鸥喜欢跳舞求偶、会互相喂食表示友好、“单亲妈妈”会独自孵化鸟蛋、“糊涂家长”经常叼着鱼左顾右盼找不到自家孩子……工作之余，如果天气晴好，监测员们会乘船巡岛，查看新增鸥数。

“如今它们已经陆续飞走越冬，不过它们中的大多数，如同信守承诺的旅人，会在某个初夏再次归来。”范忠勇是浙江自然博物院中华凤头燕鸥研究团队的负责人，他2003年开始研究中华凤头燕鸥，至今已21年。

2004年8月1日，包括范忠勇在内的中华凤头燕鸥研究团队登上了宁波象山韭山列岛，在漫天盘旋的大凤头燕鸥中，捕捉到中华凤头燕鸥的身影。这是自2000年被重新发现以来，在浙江境内首次发现“神话之鸟”。

2008年6月初，研究团队在舟山的五峙山列岛再次发现中华凤头燕鸥。在各方的严密保护下，这个繁殖群逐步稳定，其数量从2008年的4只，上升到今年的56只。

季节更替，万物轮回。每年4月，中华凤头燕鸥跟随近亲大凤头燕鸥陆续飞来；5至6月，它们会在小岛上寻找合适的巢位，在巢中产下一枚卵并轮流孵化，近一个月后，雏鸟破壳而出；到8月，雏鸟羽翼渐丰，在父母的带领下展翅南飞越冬。

监测员们描述着岛上的见闻，却很少提到岛上的生活不便。没有淡水、没有空调、偶尔缺电、天气湿热、恼人的蚊虫、爬上床的蜈蚣和蜘蛛——这些都是“小岛的礼物”。

当被问及明年是否还来？周涛和张建春都爽朗一笑，“有机会当然要来啊！就像燕鸥会重返这片土地，我们也还会再来。”

天穹之际，万物有灵。

这些鸟群记得这片诞育它的土地，无论飞往哪个越冬地，它们总会重新回到这里。

眼前万鸟翔集，耳畔鸟鸣呖呖，人类安静地融入其中。一期一会的守护，是一首鸟岛的诗。